昨晚(1月30日),许多青田石雕界的朋友收到了一条令人悲痛的消息:慈父倪东方于2023年1月30日晚22时38分,在青田县山口镇家中与世长辞,享年96岁。
在青田,倪东方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。
倪东方是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(青田石雕)代表性传承人。他15岁开始学艺,八十多年来锲而不舍地从事石雕艺术,在花卉、山水创作上独辟蹊径,石雕作品《花好月圆》被国家邮电部门选为特种邮票图案,2006年被中国工艺美术协会授予“中国工艺美术终身成就奖”。
《花好月圆》
他不仅醉心巧雕俏色,更重视以文养技,使民间审美和文人趣味合二为一,既有谦谦君子的美誉,又被冠以东方石魂的领军地位。
他被业界评论为:“犁田十年,锯石十年,三十五岁正式开启石雕艺术生涯,六十岁迈入艺术高峰,晚年变法力求大美,虽年过九十,仍新作频出。”
倪东方10岁时给在德国做贸易的父亲写信,要求上小学。毕业之后却因父亲突然离世,而不得不放弃升学。一直关爱倪东方的老师与师母指点他去学门技艺,他决定投身青田石雕。
在锯石头的那10年,他每年都在默默地学,悄悄地学,在别人下班时用边角料练手。等到35岁时转行做石雕时已经表现突出,1971年9月,他进京参加第一届美展时的作品《小米》已经出现在《人民画报》上,受到德国外交部长大加赞扬。到第二届全国美展时,邓小平同志直接给他点赞,赞他“俏色好”。
《黄熟时》
他是一个深刻识得石性,懂得与石头对话的人。他一辈子生活在山口,那是紧挨着青田县的一个小镇,距离青田石最好的矿区封门山很近。他熟悉这块土地上的每一颗石头。有一句话他常挂在嘴巴边:“我有两个母亲,一个是我的生母,她是我的启蒙老师。一个是封门山,没有封门山就没有我这个大师,但封门山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母亲,更是青田的母亲。”
说到石头他就开始眉飞色舞,他曾说;“青田石是经历上亿年时光聚集天地之精气而形成的,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珍贵宝石,是不可再生的资源,能与它们相遇是缘分,是幸福,应该善待、爱惜每一块青田石”。
他说但凡有好石头落在手里就会把它好好利用起来。石头的美在于发现,然后再去利用。好料不雕,没考虑成熟前不能动刀。他甚至和一个画家开过玩笑,说画可以反复画,但石雕只有一次机会,因为没有第二块完全一样的石头。
这份感情让他为自己的工作室取名为“惜石斋”。但惜石并不意味着不敢下刀,他笑言自己的“荒唐”往往体现在这样的选择上。
在这方面,倪东方有着超然的魄力和自信:“动刀要小心,但也要大胆,该留的留,该敲的敲,留则如身上肉,削则似地下泥。”如果不敢取舍,雕刻过满,也是东方美学大忌。
他不仅爱大料,也善待小石。那些被人忽视很多年的小小石块,在他的摩挲和运营之下,化身蕴含无限思绪的小乾坤。比如一些萌萌哒的小动物。
色彩十分丰富是青田石最明显的特点,往往一块整石上齐聚着五彩,需要放眼世界唯中国独有的巧雕俏色这门技艺来体现,独门到连国外的雕塑艺术家也很难掌握,因为看似轻描淡写,实则困难重重。
《垂涎》
一代大师的离世,也引发业界怀念。
青田石雕大师叶品勇回忆说:“倪老跟我爸是同事已是同龄人,倪老是我们青田石雕界一代宗师,是我们的领路人,也是我们心目中的老师,我们从他创作的作品中得到很大的启发,平时我们也少不了打扰他,特别是石雕创作方面,在他眼里,一个‘勤’字,就能成功。”
《瓜熟蛙趣》
“他为人很低调,谦卑、谦和,对艺术的追求也是永无止境的,直到生命的最后还在雕刻。”青田石雕文化资深研究者杨忠贵说,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因为报道结识了倪东方,两人有着三十多年的交情。他认为,倪东方有别于其他大师的地方,是在传承与创新上走出了自己的新路子。“因为早期创作是人家怎么教就怎么做,什么样的植物值得雕,就雕得惟妙惟肖,逼真,好像有点依样画葫芦的感觉。这是不自觉的创作,但是这种不自觉的创作当中又暗合了创作的艺术规律。后来成为一种有意识的自觉的创作。他的创作个性是跟石雕整体的共性互通又互相映衬的。”
倪东方著《东方石魂》
《鸣秋催来一林霜》
《睡美人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