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时要有香,弹琴时要有香,品茶时也要有香……香,在古代文人生活中无处不在。但在现代社会,却少有人用香。
对此,天台古法制香技艺非遗传承人、天台山香院主理人杨子心中有些许失落。27岁的她决心“找到传统文化和现代生活的连接点”,让更多人感受到本土制香的魅力,让香真正融入人们生活。
不为谋生,纯粹出于兴趣爱好
“制香时,我们要静下心来,调动嗅觉等感知力,于一呼一吸间,感受不同香调的味道。”
……
在与台州市图书馆合作开设的公益课上,杨子一边播放PPT,一边娓娓道来香的历史、文化与发展。她讲得认真,台下“粉丝”们听得入迷。
话毕,伴着悠扬的古乐声,她领着大家开始制作香丸。经过搅拌、揉捏、选模、压模、串线等步骤,一串木樨香香丸就呈现于众人眼前。完成后,大家惊奇不已,直呼感受到了传统香文化的意境。
看着众人的反应,杨子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。
“这次用了一款木樨香香粉,里面添加了桂花、沉香、香茅等香料,气味甘甜清润,很适合秋季使用。它也可以制作成线香,存放几个月,香气会更加醇厚温和,等到冬天点燃一支,很美好。”杨子认为,制香、品香都离不开一个“静”字。“西方香水,讲究前中后调,其实我们传统香也是,香味全在‘一呼一吸’间体会出来。”
一期课程结束后,杨子发了条朋友圈,配了9张上课场景照。照片中,她身着风格各异的服装,有中式旗袍,有黑色T恤、金属大耳环。“能动,能静,要当一个不被定义的事香者。”杨子写道。
她坦言,自己这些年从香道中,悟到了很多东西,也逐渐学会了平衡“快”与“慢”、平衡内在自我与外在自我。“我做这些,不为谋生,纯粹出于兴趣爱好。”当然,起初身边很多人不理解,觉得这与她个人气质形象反差很大。但如今,“刻板印象”逐渐被打破。
“打破条条框框,不停尝试,我们每个人都有多种可能性。”杨子坚定道。
20岁与香结缘,掌握6种制香礼法
聊起香,杨子的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。从闻香、选香料,制香,到中西文化差异,滔滔不绝。
要说,她与香也确实有缘。
2016年,20岁的杨子还在广州读大学,主修艺术管理与策划专业。有天,她忽然接到母亲从天台打来的一通电话。电话那头,母亲欣喜道,“我给你找了个精通古法制香的老先生,等你假期回来,就可以跟着他学啊。”
挂了电话,杨子先是愣在原地,但很快缓过神,也欢欣鼓舞。“我平常都接触现代艺术,香道,是从没探索过的未知领域,应该会挺有趣的吧。”她在心中嘀咕,母亲很喜爱茶艺、香道等传统文化,这样还能增进母女关系。
假期回到天台,杨子就跟着母亲,直奔老先生住处。
老先生名叫赵达旦,1958年时掌握了天台传统制香技艺;1972年,开办香厂;1997年,成立天台山香院。在赵达旦的熏陶下,杨子迷上了香道。同年,赵达旦正式将传统制香技艺传授于她。
时代不同了,传统技艺要想焕发新生,“闭门造车”可不行。此后几年,趁着学业之余,杨子就往外跑,先后去到北京、杭州等地拜访名师,系统化学习香文化。同时,她还流连于云南、福建等香料原产地,不知疲倦地选品。
“在香这方面,我可能真挺有天赋的。”杨子自信地说。有一回,一位老师拿出3款香,让她根据香味、产地等要素,进行优劣排序。拿起,嗅了嗅,放下……没几分钟,她就给出了正确答案。
2018年,杨子萌发了“世界这么大,也想出去看看”的念头,便前往英国利兹大学,主修艺术管理与文化遗产研究专业。期间,她抽空去了趟“香水发源地”法国格拉斯小镇,参观香水博物馆。
“这一去,像是打开了‘潘多拉魔盒’,我才领悟到中西方的制香逻辑天差地别。”杨子直言。西方国家制香,注重不断提纯香味,让香气发挥到极致。我国和香制作时,会放很多不同的香料与香材,让它们结合在一起,相辅相成。
学成归来,杨子不但思考传统制香技艺在现代语境中应当作出的改进,并迅速付诸于行动。
经过多年潜心钻研,目前,她已掌握了印篆香法、隔火熏香、煎香、内填式香法、线香礼法、焖香礼法等6种制香礼法。
心愿,让更多人了解香
“出来玩呀。”
“没空,我得备课,要给大家上课,讲讲传统香文化。”
……
今年以来,杨子基本无休,空余时间大多投注到“香”上。
下班后她拎起包,出门扒拉几口饭,就赶往台州市图书馆。“我和图书馆合作开设了一门课程,专为市民们介绍传统香道,也带着大家一起制作。”眼下,这门课程已进行到第二期,每周名额刚放出,就被一抢而空。
杨子又惊又喜。“完全没想到,大家积极性这么高。”她说,今年,台州启动宋韵文化版图工作,让宋韵文化更加可见、可感、可传承。再加上宋代剧《梦华录》热播,市民们耳濡目染,激起对香文化的兴趣。
6月中旬,“宋韵台州·雅致生活”2022年“文化和自然遗产日”台州主场(椒江)宣传展示活动启动。活动以展览和演示的形式,通过对宋代“焚香、点茶、挂画、插画”四艺场景的再现,将台州人带入宋朝雅致生活的情景中。
杨子受邀参加,现场展示印篆香法,引得大家驻足观赏、赞叹不已。
“以前提到香,大家第一反应就是太高深了、太贵了,买不起。我希望通过参加公益课、非遗展,让越来越多人愿意了解它、接受它。”从与香结缘,至今已过7年,杨子初心不改。除了广泛传播传统香文化,她还想把“天台山牌”发扬光大。
此外,这个年仅27岁的姑娘心中,还藏着些许浪漫。她想开发新品,制作季节性香,让大家在冬季也能闻到“春”“夏”“秋”的味道。
风吹落叶,鸟鸣虫啾,去年秋季,杨子背起竹篓,就往山间钻,采摘桂花。在山间边走边望,脚下的枝叶踩得吱呀吱呀响……
满载而归,回到家,她按照古法对香材进行处理,将桂花与其他香料配伍、调和。接着,在院子里寻了一处空地,挖了个几尺深的洞,小心翼翼地包好桂花,将其放入洞中,堆土、埋好。“两三个月后,再把它取出来,制成便于品闻的香品。这样,到了寒风凛冽的冬季,也还是能闻到香甜、暖洋洋的桂花味,多美好。”杨子兴致盎然地描述。
这仅是“第一步”,未来,她将尝试更多。
“自然界中的一草一木,都是制香的原料。”杨子说,春摘百花,夏采梨果,秋收柏子,冬藏梅花,古法制香,就是大自然的味道。